第143節(jié)（第2頁）

“此二文章，可為戒?！?/p>

他們唏噓感嘆心有戚戚，市井百姓也聽了一場蕩氣回腸的戲文，抹淚者有之，悲憤者有之，倒是還有細心之人記著開場的生旦離合，不無同情道：

“國亡了，不知侯李二人最終如何。李香君出身風(fēng)塵，竟有一身節(jié)義，錚錚骨氣笑傲多少男兒，當真是為奇女子！”

“節(jié)義之士，原在煙花，此等大義實在令人感佩。”一旁的人嘖嘖稱贊，“這般女子，想來不亡于亂世，亦自殉于國節(jié)吧！”商女亦知亡國恨，清姿傲骨不墮塵。

“啊……”另有一人聽著不忍，“殉國？那這生旦豈不是不能團圓了？”

他沒有太高深的想法，只覺若觀戲文，總要看到大團圓的結(jié)局才好，不然心里多難受??！

“團圓又能如何？”先前說話的人跟著嘆息，“國已破，家已亡，兩人那些個風(fēng)月感情，只怕再難開口了吧！”

“好像也是哦……”

那人一想，語氣也低落了下去。

討論罷，一眾圍觀人等感傷不已，只覺這戲文實在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。

【借離合之情，寫興亡之感。孔尚任用戲曲這樣俚俗的文形式承續(xù)起了前代文學(xué)嚴正的題旨，所不同的是他為反思，杜牧更多則是勸諫當朝?！?/p>

【只是我們看到賦文的結(jié)尾，秦人不暇自哀，而后人哀之；后人哀之而不鑒之，亦使后人哀復(fù)哀后人也。秦后諸人，未嘗不哀秦之遽亡，可哀嘆之后不思以其為戒，結(jié)果不過是又成了一個秦朝，又引得后人哀嘆?！?/p>

【事實證明，杜牧一語成讖?！?/p>

【我們的歷史足夠漫長，是以只要有心，總會找到方方面面的反面教材。再有心一點，或許就能總結(jié)些經(jīng)驗教訓(xùn)，以資當時。只可惜，人類從歷史中學(xué)到的唯一教訓(xùn)，就是沒有從歷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訓(xùn)。】

一番話說得諸天萬朝的人們都沉默了下來。

秦朝。

嬴政又想起被囚于宮室的胡亥。秦世尚早，但也有三代作鑒，桀、紂、幽、厲，哪個不是血淋淋的例子？胡亥不可能沒聽過他們的事跡，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步上了他們的后塵，不正是沒有吸取到任何教訓(xùn)么？

想到這里，嬴政心中又是一陣惱怒。他又將目光看向一旁垂眸侍立的扶蘇，這個兒子倒是以史為鑒，結(jié)果鑒成了太子申生。

有些心累的捏捏額角，嬴政再一次糟心怎么自己就沒有一個好兒子。

漢朝。

劉徹的臉色也很不好，巫蠱之禍的事還在他心頭哽著，那句“劉據(jù)以史為鑒不讓自己成為扶蘇，卻又站成了另一面鏡子”讓他想著心里就不是滋味。

恨恨地一拊掌：“將前代的史書都送到朕宮中來！”

沒有教訓(xùn)，卻不能不鑒。

太極宮。

房玄齡眼光微動，楚棠這句話乍聽似覺有些拗口，但細思下去卻是叫人心驚。貞觀君臣極有共識的一點便是以史為鑒，是以論對之間，多論前代興亡，以資借鑒，可房玄齡也知道，能真正做到以史為鑒的人，只在鳳毛麟角。

他心中感嘆，忽地想起一節(jié)，便道：“《漢書》有載，當日漢元帝與京房論對，京房言，齊桓公與秦二世亦曾對幽、厲之君譏笑不已，但臨到己身，仍任用豎刁、趙高這樣的奸佞，致使時局混亂、盜賊滿山，當其時，他們并未以幽、厲反躬自省。前世之君俱是如此，后人審視我朝，未嘗不似我朝之視前代。杜牧之題旨，與京房一般無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