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世民將臣子們的無言看在眼里,笑了一下,正色道:“朕前些日子又讀了一遍魏卿的奏疏,‘怨不在大,可畏惟人。載舟覆舟,所宜深慎。’諸君以仁民教朕,楚姑娘念茲在茲,不過‘人民’二字?!?/p>
“后事如何,朕與爾等本不可知,天賜水鏡予這一段機緣,恐怕便該擔(dān)著一份風(fēng)險。魯迅的文章寫得好,閉關(guān)、送去、送來都不可取,我等若懼了后世言說,拒絕觀看水鏡,何嘗不是又一種‘閉關(guān)主義’?”
“諸卿,勿要固步自封?!?/p>
說罷,李世民抬手,輕輕點下一個“是”。堂下的臣子看著君王的動作,竭力抑制心中涌動的情感,向著上位整肅面容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,然后抬手點向那個“是”字。
未央宮。
劉徹被吵得腦仁疼,從“吃人”言論下的滿朝大嘩,到水鏡暫停的愕然,再到“沒有違規(guī)”的不服,最后選項一出,滿朝大臣各自爭喧,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。
按說平時,劉徹多數(shù)情況下還是挺樂意看這些大臣們吵架的,人在情緒激動之時往往口不擇言,情急之下更容易暴露出自己的考量,他便在這些看似大義凜然的言論中確認(rèn)各人心里的小九九,只偶爾出言掌握一下局勢,引導(dǎo)其向自己想要的方向發(fā)展,最后一錘定音。
但是眼下,他按按額角,看著堂下站得涇渭分明、臉紅脖子粗地拱手請上裁決的大臣,也不由覺出幾l分為難。因為看還是不看,連他自己都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罵皇帝、罵理學(xué)、罵禮法,現(xiàn)在把數(shù)千年歷史都罵遍了!虧他先前還覺著,魯迅若生在當(dāng)世正適合為官。結(jié)果呢?他魯迅怕是要把大漢朝廷掀個底朝天!
劉徹氣不打一處來,他想,大漢以黃老之學(xué)治天下,雖經(jīng)數(shù)代,民以殷盛,國以富強,但至本朝已逐漸現(xiàn)出許多弊病來。朝堂約束不力,各方心思不一,是以他多番問對諸學(xué)。
董仲舒的言說甚合他意,他都欲著手采納了,結(jié)果楚棠一通抨擊,水鏡一句話,要給他生出多少麻煩來?劉徹一瞬間心想干脆便不看了,沒有水鏡,日子不還是那么過?
但他肚子里又還有一堆謎團沒有解開,東漢是怎么回事,自己與親子如何走上那條路,在他百年之后,繼任之君是否能力挽危局。
而且……劉徹忘了一眼空中的水鏡,這道選擇擺在諸天萬朝眼前,那位秦始皇,那位唐太宗會作何選擇?若他朝選擇了看,大漢拒絕,此后是否會落后于他朝?
一時間,乾綱獨斷的君王只覺手上有千斤重。
秦朝。
大殿中的李斯等人也緊緊盯著上首的始皇帝,等他作最后的決定。
廟堂各自沉吟,民間。
李贄想也不想,毫不猶豫地點向“是”字,讓他驚訝的是,素來拉著讓自己少說幾l句的耿定理也跟在后面選了一個“是”。
“耿兄,你這……”
耿定理一笑:“雖然水鏡說的嚇人了些,但與宏甫兄相處日久,某的膽量多少也大了許多?!彼_了個玩笑,轉(zhuǎn)而正色幾l分,認(rèn)真道:“宏甫兄,你知曉,我本便是不耐兄長管束才出來的?!?/p>
理學(xué)綱常,他其實,并不喜。
亭林。
顧炎武同樣點下“是”字,灑然一笑:“正要向后世仁人請教!”
唐朝。
杜甫轉(zhuǎn)向李白,經(jīng)過最初的愕然與恍惚之后,沉吟罷的青年人眼中尚有一往無前的銳氣,朗聲道:“承后人一圣之言,正該聽萬姓呼號,太白兄意下如何?”","chapter_title":"第173節(jié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