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腹殘留的淚痕帶著微涼黏膩的觸感,讓他心底升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。
他再次伸手,這次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,略顯粗糲地抹去她臉上的淚,聲音壓得極低,好似還帶著蠱惑一般。
“好了,莫再哭了。
哭壞了身子,豈非讓親者痛,仇者快?”他微微傾身,終于把此次來的目的說開,“孤既知你委屈,斷不會坐視。
不日你便要入他府中,聽孤傳信,孤會想法子為你報仇。
”知曉此次觸摸無法躲開,崔羨好強(qiáng)忍著胃里翻江倒海。
待他話音落下,崔羨好才緩緩抬起濕漉漉的臉。
淚痕猶在,襯得她愈發(fā)楚楚可憐。
她望向謝知衡,如同溺水之人終于抓住了一根浮木。
“太子哥哥對我真是太好了,三娘定唯太子哥哥馬首是瞻。
”最后幾個字,她聲音愈發(fā)輕,愈發(fā)重。
一個自小就身處高位,德高望重的太子,比扮戲,她可比他不知道強(qiáng)勁了多少。
送走這尊大佛,那尊大廟,崔羨好終于輕松地躺在床上,比起太子,她倒是覺得與謝杳相處更舒服。
她早知太子慣會演戲,人前扮做那溫和爾雅的救世主,人后卻搬弄他那皇親貴胄的身份地位。
皇家兄弟,果真是人前一面,背后一面。
崔羨好癱在床上亂想一通,她也不清楚謝杳究竟想要如何取得太子信任。
但這一步,自然也是她檢驗(yàn)盟友實(shí)力的開始,如果他做不到……崔羨好百無聊賴地想:那她只能認(rèn)了自己倒霉領(lǐng)了個蠢盟友了。
本想在床上裝作悲傷欲絕睡個幾天幾夜,但如她所料,因著太子與崔府的關(guān)系,崔巍倒是立馬答應(yīng)了這親事,并且趕急似的要立刻把她嫁出去。
拖了謝杳“七日”婚期的福,她這幾日可是被來回拉扯,一會是試婚服,一會是縫荷包,又一會那崔府一家子又要上前來惡心她。
俞芳卿整日擺著一副溫柔主母的面容,借口關(guān)心她的婚事但話里話外都是比較她與自己女兒婚事之不一樣,聽得人耳根子都要起繭了。
崔琳瑯倒是安分了不少,或許是擔(dān)心她嫁人之后沒人支撐她“才女”的名義,又或許是覺得她嫁給謝杳,那自己太子妃的位置更穩(wěn)了,也沒怎么來找她麻煩。
那崔巍更是令人難言,丟了很多公務(wù)讓她查看,平時壓榨她就算了,離府之前還想著吸干她的血,每天干這些公務(wù)忙得累死,還要聽他嘮叨。
怎么做好這個探子,怎么幫助崔府和太子,聽的她都想一被子把能聽見的聲音都隔絕開。
崔羨好真真正正地癱在床上,整個人都從原來假裝憔悴變得真的有些憔悴。
問柳在旁邊給她一會捶錘背,一會按按肩。
少女眼下發(fā)青,看起來幾日都沒有睡好,她壓著被子使得聲音有些發(fā)悶。
“謝杳那家伙每日躺在床上,讓我在這受苦受累……”前幾日傳來消息,太子出游竟遭遇刺客,淮陽小王爺為救太子深受重傷,昏迷不醒。
崔羨好倒是不相信謝杳真的傷重如此,甚至那刺客,都有可能是他一手安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