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!娘!我要我娘!”
聲音悶在車廂里,纏成一團。
賀山月微微低頭,側耳努力分辨,其中有女人、有小孩、有半大的少年。
半大的少年?
賀山月心頭生出幾分疑惑。
最后一聲:“月娘!水光!月娘!水光!——”
娘也在。
賀山月的困惑從三分變?yōu)槲宸郑弘y道不是拐子?拐子向來喜歡年輕鮮嫩的囡囡,半大的少年有了記憶和力氣,一般不屬于拐子的口味,更何況如娘般佝僂又已過花期的婦人?
不是拐子,那是什么?
賀山月心下多了張皇:拐子倒還好,總不要人命,慢慢籌謀,她有八分把握帶著妹妹逃出生天。
不是拐子,那來者圖什么?要什么?求什么?
前路茫茫,如白霧糊面,將她激出一身冷汗。
滿車的哭聲不斷。
賀山月在心里默默數(shù)數(shù)。
約莫半個時辰,車停下,“咻——”車簾被掀開,人被拖拽而下,哭聲陡然變尖變大,一只長臂將賀山月一把拽下,賀山月一個踉蹌,緊跟著罩眼的黑布被猛然揭開!
賀山月克制住久不見光的眨眼,立刻將眼睛瞪大,迅速掃視四周。
深林。
如今,在深山里。
滿山滿野的樹。
本應黢黑一片的樹林,如今燈火通明——每一棵樹都掛著好幾只罩著紅綢布的油燈燈籠,紅光燦爛熱烈,將黑壓壓的高聳如云的森林照得荒誕又清明。
樹林之間,被砍出了一大片空地。
空地上,許多個連成一片的碩大卻戛然而止的樹樁,樹樁旁綿延地圍著幾十個干草垛。
干草垛組成一個半人高的平臺,平臺之上,有什么東西被壘成了一座小山,被紅艷艷的綢緞緊密覆蓋著。
綢緞上繡著仕女圖,仕女活靈活現(xiàn),衣著富貴、姿容華麗,或三兩采荷,或巧坐游廊,或縱馬擊錘,都是賀山月從未見過的雍容姿態(tài),甚至她不能說出那匹尺寸巨大的綢緞究竟是什么料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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