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過,還是有美中不足之處?!?/p>
白袍少年搖頭晃腦地道,似是有些醺醉。
“甚么美中不足之處?”
祝陰問道。歡聲仿佛在離他們遠去,外頭喑喑的蟲鳴流入二人耳中。杯中酒液琥珀似的發(fā)亮,他又啜了一口,喉間似有火焰灼燒。
易情笑盈盈地道:
“要是你…今夜不殺我就好了?!?/p>
他的話音極輕,卻如平地驚雷,訇然在心頭震響。
一剎間,世界仿佛落入了一片死寂。
祝陰愣了一愣,喧聲雜耳,他的心忽而瘋了似的鼓噪。他問道:“甚么?”
易情轉(zhuǎn)過身來,兩肘撐著桌面,定定地望著祝陰。眼瞳漆黑如淵,森冷無光。
即便如此,他卻仍在笑。笑容猶如刀鋒,在臉上劃開一個凜冽的弧度。
“…是你殺的我罷,殺了幾十次、上百回?!?/p>
“是么,祝陰?”
紅線兩人牽
燭盤中,燈花蓽撥一響。
易情的臉有半面浸在陰影里。他勾著唇,笑容詭黠。替祝陰斟上酒之后,他悠悠地起身,走到八仙桌對面,跨過條凳坐下,與祝陰相對而視。
祝陰起先是愕然的,臉如薄紙般蒼白,可直到后來,笑意一點點填滿了臉龐。在搖曳的火光里,他沉靜地微笑,像已固了形的沉冷石刻。兩眼雖覆著紅綾,卻似隱露森然寒光,如一條覬覦著獵物的險詐毒蛇。
其余人依然在笑鬧拌嘴,似是無人察覺他倆之間已然劍拔弩張,氣氛一觸即發(fā)。
“你不否認(rèn)么?”易情問。
紅衣門生微笑道:“祝某是誠實人。未做過的事,是斷然不會認(rèn)的?!?/p>
易情撐著臉,向他笑道:“可你卻未駁我方才的話。這便是說,若是做過的事,你便不會打誑不認(rèn),不是么?”
祝陰莞爾一笑,“師兄是聰明人?!?/p>
“我想你也是?!币浊檎f,“不然也不會殺了我上百回,卻教我無力回天?!?/p>
兩人暢快地笑了起來,在旁人眼里看來,這不過是師兄弟在夜宴之上的一場歡談,可這時的他倆一人眼光冷冽如冰,一人悄然將手搭上降妖劍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