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等待間,一個少年款步而來,姿容出眾,走近一看,竟是來使吐谷渾王子!
“你就是叫多伽羅的女郎?”他雙目炯炯地笑問道。
她行禮:“王子何以知道我?”
“我聽我阿——是婆羅門提起過,他在平城郊外,遇到過一個射野鴨的小女郎,還帶他去看了佛窟,令他念念不忘呢。”
“婆羅門能跟你來,真是榮幸?!?/p>
“我聞道,你的阿干等都逃去了漠北,你呢?甘心留在此處?”
她詫異,他與她剛剛相識,問出此種問題,未免唐突了些,但還是恭敬答道:“女子并非男子,不是何事都可做,何地都可去的。王子意氣風(fēng)發(fā),大概無有想過女子的處境?!?/p>
女子只身處于困境,最糟的可能甚能不是死,而是生不如死的大辱。
他靜靜端詳著她蒼白、妍麗的面容,半晌才啟口道:“只因我是庶子,便注定無緣于王位,且必要時,須得入質(zhì)于大國,以盡身為王族的義務(wù)。是故,女子的不自由,我并非全然無動于衷?!毖哉Z懇切,不似戲弄。
“多謝王子理解?!?/p>
“我已在期待下次相會?!彼⑿?,“我會在你國待很久,大概是一生吧。所以,我等來日方長。”
來日方長?怎么,他要交她這個朋友?可他是何身份?雖是質(zhì)子,但來日定會封王,所娶的即使不是嫡系公主,也會是帝室十姓中的女子。
抑或是,受度易侯所托照顧她?看來,郎君說在平城有一二友人,所言非虛。
等度易侯返回時,費斗斤已經(jīng)不在了。
“來,先漱漱口?!彼娴氖泅探鸬牟ㄋ广y杯,杯身上雕有片片蒲桃藤葉。
“你何處得來如此珍貴的東西?”少女訝道。
“祆廟中借的,我與祆主有舊,他的侍從自然優(yōu)待我?!?/p>
“祆主?!他不是死了嗎?剛剛我分明看到,刀穿過他的身體,鮮血濺得到處都是!”
他莞爾一笑,解釋道:“其實,祆主并未死,你見到的,只是西域之幻法。他‘死’后食頃,有人噴水呪之,便平復(fù)如故了。”
“真?zhèn)€?真?zhèn)€未死?!”她驚得張大口。
“真?zhèn)€,不信,隨我回去?!?/p>
她小跑著回到祆廟中,只見祆主正完好如初地立著,與幾個華服的胡人談笑風(fēng)生,黑色的袍上并無一點血跡。
“太好了!祆主,你未死!太好了!!”她匆匆上前,笑得彎成新月的眼角,隱隱帶著淚。
“清信女,為何如此頑皮?莫讓人家覺得鮮卑人少見多怪呢?!庇诜蛉艘姞钹列Α?/p>
“由她去吧,如此,她會好受些。”緊跟其后的度易侯于她身后輕道。
他猜多伽羅一定是于心智的沖擊與混亂中,誤將祆主當(dāng)做了亡故的阿爺,才會如此失態(tài),而見到其無恙,她的苦痛也會少一些。
“郎君?!庇诜蛉藢λ耐蝗粊淼讲⒉惑@訝,只是深深一點首,表示歡迎和敬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