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余靜靜躺在床上,面色蒼白,眼神空洞,仿佛一個生命垂危的人,對塵世已然沒有半分留戀,只想早點咽下最后一口氣。
祁讓看得心驚,腦海中倏忽閃過母妃當(dāng)年在冷宮將要離世時的畫面。
他心頭一陣刺痛,坐在床前,抓起晚余垂在被子外面的手,艱澀開口:“朕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,朕只是還沒想好該怎么和你說?!?/p>
“因為你一直不能對朕放下心結(jié),朕就想著,如果有了孩子,你或許會看在孩子的份上試著接納朕,畢竟咱們不可能這樣僵持一輩子。”
“朕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能夠改善咱們的關(guān)系,所以,很怕你會不要他。”
他隔著被子,把一只手放在晚余腹部,小心翼翼不敢多用半分力道。
“這個孩子真的很堅強,傷成這樣都舍不得離開你,說明你們母子之間的緣分很深,你別不要他,好不好?”
晚余偏過頭,一滴淚悄然從眼角滑落。
祁讓見她終于有了反應(yīng),連忙接著道:“朕知道,你怕自己身體不好,懷的孩子會不健康,可是他都這樣了還能安然無恙,足以說明他是個健康的孩子。”
“朕是真龍?zhí)熳?,他是朕的孩子,自然福澤深厚,得上天庇佑,況且宮里有最好的飲食,最好的醫(yī)者,你有什么好擔(dān)心的?”
“晚余,你就聽朕一回,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,只要你答應(yīng)朕,你想要什么,朕都依著你?!?/p>
晚余靜靜躺著,始終一言不發(fā)。
除了那滴淚,對他的話再沒有任何反應(yīng)。
沉默有沉默的力量,這個時候開口說話,反倒會沖淡悲傷。
事到如今,她已經(jīng)沒有別的法子,只能盡量讓祁讓愧疚,免得他到時候出爾反爾,不許她出宮去送阿娘。
祁讓遲遲等不到她的回應(yīng),不知道還能和她說些什么,沉思許久才道:“朕已經(jīng)下令改判江連海凌遲之刑,給你和孩子出氣,也好借此震懾前朝后宮,叫那些人不敢打你和孩子的主意。”
他想,晚余那么恨江連海,聽到江連海被凌遲,應(yīng)該會有所反應(yīng)吧?
結(jié)果還是不行,晚余就像沒聽見一樣,連眼皮都沒動一下。
祁讓又道:“孫良言勸朕不要動用極刑,說為了你的名聲著想,怕你背上害親生父親被凌遲的惡名,將來如果升上高位,恐不能服眾,你以為如何?”
晚余空洞的眼底閃過一抹嘲諷,翻過身面朝里閉上了眼睛。
祁讓從來沒有在哪個女人面前這樣低聲下氣,哄女人的經(jīng)驗更是少之又少。
他自認為自己已經(jīng)把姿態(tài)放到最低,該說的話也都說了,見晚余始終油鹽不進,不禁感到深深的挫敗。
他幫她拉了拉被子,起身向外走去。
走到珠簾后回頭望,見床上那人仍舊一動不動,仿佛打定了主意,這輩子都不再和他說一個字。
他覺得她能做到。
畢竟過去的五年,她都能忍住沒和他說過一個字。
她的毅力遠超常人。
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。
他打開門走出去,徐清盞和孫良言都還守在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