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打開門走出去,徐清盞和孫良言都還守在外面。
胡盡忠仍舊跪在地上,這個整日里上躥下跳,永遠(yuǎn)跟打了雞血似的人,頭一回如此蒼白虛弱,有氣無力,血都要流干了的樣子。
“皇上,江美人怎么樣了?”徐清盞迎上去問道,毫不掩飾自己的擔(dān)憂。
祁讓看著他,沉默良久才道:“你進(jìn)去看看她吧,告訴她,朕決定晉她為嬪,賜居承乾宮,如果她愿意的話,江連海的凌遲之刑,就由你親自行刑?!?/p>
旁邊的孫良言激靈一下,還要再勸,徐清盞已經(jīng)替晚余謝了恩,往殿里走去。
孫良言看了看祁讓的臉色,只得作罷,為了轉(zhuǎn)移他的注意力,避重就輕道:“皇上,胡盡忠該如何處置?”
胡盡忠聞言,勉強(qiáng)打起精神跪直了身子。
祁讓冷冷瞥了他一眼:“送去慎刑司吧,別再讓朕看到他!”
孫良言吃了一驚,突然有點(diǎn)心疼這個狗東西。
這狗東西平時雖然干了不少缺德事,這一回,卻是受了個無妄之災(zāi)。
可皇上眼下正在氣頭上,總要有人供他撒撒氣,只能先委屈一下這狗東西了,等回頭皇上心情好了再說。
“愣著干什么,還不快謝恩?!睂O良言拿拂塵甩了胡盡忠一下。
胡盡忠的身子晃了晃,一臉心灰意冷的模樣:“奴才謝主隆恩,奴才辦事不力,理當(dāng)受罰,但奴才還有一句冒犯的話要和皇上講,皇上不該這樣對待江美人?!?/p>
孫良言嚇一跳,上前捂住他的嘴,拖死狗似的把他拖走了。
其他的宮女太監(jiān)都遠(yuǎn)遠(yuǎn)躲著不敢露頭,門前廊下只剩下祁讓一人。
祁讓怔怔看著孫良言和胡盡忠拉拉扯扯地走遠(yuǎn),耳畔聽到里間傳出細(xì)碎的哭泣聲。
他身子一僵,心頭像是被人捅了一刀,捅出一個窟窿,冷風(fēng)呼呼地從那窟窿里灌進(jìn)去,把他渾身都凍透了。
方才,他說了那么半天的話,那人就像死人一樣,不給他任何回應(yīng)。
怎么徐清盞一進(jìn)去,人就活了呢?
他扯了扯唇,失魂落魄地步下臺階,一個人往乾清宮走去。
來時有多急切,走時就有多遲緩。
小福子帶著天子儀仗在后面遠(yuǎn)遠(yuǎn)跟著,師傅不在,他怕自己惹皇上不高興,什么也不敢說。
就這樣慢悠悠到了乾清門,祁讓遠(yuǎn)遠(yuǎn)看到一個身穿緋色官袍的高大身影站在門外。
此時驕陽正盛,那身影巋然不動地站在陽光下,如同一尊遠(yuǎn)古的石像。
頭頂?shù)牧胰?,周遭的風(fēng),身邊往來的宮人,都不能讓他有絲毫動搖。
仿佛紫禁城還沒建成之前,他就已經(jīng)站在那里。
祁讓幾乎不用看第二眼,就知道那是沈長安。
沈長安這個時候來找他,是為了江晚余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