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絕望的、近乎破碎的冷笑從謝雪諫的喉間綻開。
“公主在威脅臣?”
蕭韞寧笑了,“不然呢?”
她向前微傾,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威壓:
“沒有本宮的命令,你不許死,你也——”
“死不了。”
謝雪諫嘴唇翕動,仿佛被密不透風(fēng)的高墻圍住,無路可逃。
窗外,冷雨如織,敲打著琉璃瓦,淅淅瀝瀝的聲響更襯得殿內(nèi)暖閣一片。
蕭韞寧顯然十分享受他此刻的崩潰。她姿態(tài)閑適地坐回軟椅,漫不經(jīng)心朝門外喚道:“明香?!?/p>
明香應(yīng)聲推門而入,垂首恭立: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蕭韞寧慵懶地點了點謝雪諫那身染血的官袍:“本宮記得,前些日子尚衣局用新貢的那批浮光錦裁了幾件常服。去取一套來,給謝大人換上?!?/p>
“是?!泵飨泐I(lǐng)命退下。須臾,幾名內(nèi)侍躬身捧入幾套疊放整齊的衣袍。
一件是翠嫩的柳綠廣袖長衫,衣料輕薄飄逸。
一件是極其鮮亮的鵝黃袍衫,繡著繁復(fù)的纏枝花紋。
還有一件——竟是一襲月白色的輕紗外衫,薄如蟬翼,幾近透明,里衣輪廓清晰可見,衣帶處還系著銀鈴墜子。
這絕非正經(jīng)朝臣的常服!分明是蓄養(yǎng)在深宮禁苑的男寵的服飾。
謝雪諫臉色煞白,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劇烈抗拒,身體繃緊如拉滿的弓弦。
蕭韞寧唇角微揚,悠悠嘲諷道:“難道,你要帶著這一身血走出去?”
一身的血,與這一身極其羞恥的衣服有何區(qū)別?謝家的臉面都被他丟盡了。
謝雪諫眼底赤紅,眸中血絲密布,是被逼至絕境的頑抗倔強,也是最后的、絕望的掙扎。
“臣……”他牙關(guān)緊咬,從齒縫里迸出兩個字:“不穿?!?/p>
蕭韞寧聞言,非但不怒,反而像是聽到了什么意料之中的趣事,低低地、愉悅地笑了一聲。
“哦?那正好,便送給謝小公子穿吧!被選入金樊閣的人,本宮都會送些好看的衣衫當(dāng)禮物。”
謝雪諫臉色大變,方才的倔強瞬間被碾得粉碎。
“他才十三歲!”
還是個孩子,怎么能如此殘忍!
“那又怎樣?”含笑的聲音,無情又冷血。
謝雪諫心如刀割。
她降下的每一次懲戒,雖未直接落于他身,卻次次如無形利刃,直刺他命脈。
“臣……”喉結(jié)艱澀地一滾,字句幾乎是從齒縫間碾出,“臣愿意……”
“嗯?”蕭韞寧睥睨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