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喜抻著脖子朝里喊:“現(xiàn)在裝大度晚了!當(dāng)初非要跟世子置氣”
雕花門“吱呀”開了條縫,衛(wèi)云姝披著月白衫子倚在門框上,腳邊滾出團毛茸茸的黃球——正是叼著她裙角玩的旺財。
“這么惦記世子行蹤,”衛(wèi)云姝彎腰抱起小狗,“不如送你去紫竹院當(dāng)差?”
春喜被噎得漲紅了臉。昨兒刷了一整天恭桶,指甲縫里還沾著腌臜味,這會兒被那畜生黑溜溜的眼珠子盯著,竟莫名打了個寒顫。
“拖下去。”衛(wèi)云姝撓著旺財下巴,“再鬧就送去漿洗房。”
夏歡使了個眼色,兩個粗使婆子架起春喜往外拖。秋平捧著銅盆過來,瞧見廊下翻倒的馬桶,忍不住嘆氣:“何苦來”
“汪!”旺財突然竄出去,追著滾落的毛線球滿院子撒歡。衛(wèi)云姝瞧著那團黃影撞翻了花架,噗嗤笑出聲:“倒是比某些人懂事。”
這邊鬧騰剛消停,賬房先生就抹著汗往書房跑。
司徒長恭蘸著朱砂批軍帖,頭也不抬:“支一千兩給我,要現(xiàn)銀?!?/p>
“世子爺,這個月府里開銷過大,現(xiàn)銀只有二百兩了”
青瓷茶盞在司徒長恭掌心裂開細(xì)紋,老管家跪在青磚地上,額角沁出冷汗。窗外蟬鳴聒噪,更襯得書房死寂。
“二百兩?”司徒長恭指尖碾著碎瓷片,“齊國公府何時落魄至此?”
老管家喉結(jié)滾動:“自打世子夫人交還中饋,夫人又病著”他偷眼覷著世子玄色錦袍下攥緊的拳頭,“上月采買的陳米,還是賒的賬。”
司徒長恭猛然起身,腰間玉佩撞在紫檀案角,發(fā)出脆響。博古架上那尊鎏金貔貅擺件刺得他眼眶生疼——這是衛(wèi)云姝陪嫁之物,從前總嫌它俗氣。
“城西那三間綢緞莊呢?”
“去年小少爺賭馬”老管家聲音越來越低,“抵給安平伯府了?!?/p>
司徒長恭眼前閃過幼弟抱著金絲雀籠嬉笑的模樣,指節(jié)捏得咔咔作響。父親最愛的紅木太師椅扶手突然裂開道縫,露出里頭蛀空的木芯。
“田莊收成”
“前年大旱。”老管家從袖中抖出本泛黃賬冊,“國公爺將良田高價賣給江南米商,說是要購置新兵器”賬頁翻到某處,墨跡暈染著酒漬——正是父親慣喝的梨花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