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陪著夫人一起往里走。
時安夏站在門口便行了禮,問是否打擾了皇上和卓大人的談話。
昭武帝笑著讓她進(jìn),說無事閑談而已,正等她。
卓祺然趕緊從椅子上站起身,向昭武帝和公主一一告辭。出去時,掠過北茴,他略一駐足,又行了一個端方的君子禮。
北茴含笑屈膝還禮,抬眸間卻見他眼下一片淡青,臉色不太好,唇色也比往日淺了幾分,襯得那頭白發(fā)愈發(fā)白了。
她心道這人怕是昨夜又沒睡好,尋思著今兒給他燉湯補(bǔ)補(bǔ)身。這念頭還未轉(zhuǎn)完,卓祺然已邁步出去。
晨光里,那道清瘦身影漸行漸遠(yuǎn),最后消失在回廊之中。
北茴與南雁為公主奉了盞玫瑰露,又為昭武帝換了新茶,才齊齊退出門去。
偏廳不似暖閣那般暖和,好在北茴已早早命人添了幾個銅胎畫琺瑯熏籠。銀絲炭在籠中靜靜燃著,將滲入窗欞的寒意一寸寸化開。
昭武帝端起茶盞淺啜一口,開門見山道,“朕三日后起駕回京?!?/p>
時安夏唇角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,笑意既不遠(yuǎn),也不近,“臣妹?;噬弦宦菲桨岔?biāo)??!?/p>
昭武帝略作沉吟,道,“臨行在即,朕欲擢升唐星河為珙城守備將軍,馬楚陽為松城守備將軍,以補(bǔ)此二城空缺?;拭靡詾槿绾??”
時安夏斂下眉頭,眸光微垂,“臣妹不敢妄議朝政,一切全聽皇上安排?!?/p>
昭武帝忽然傾身,龍涎香混著壓迫感撲面而來。
他自袖中抽出一卷朱批密圖,輕扣在時安夏掌心,“開暗渠以通漕運(yùn),固城防而衛(wèi)畿輔。運(yùn)河暗渠的開鑿與新布城防之事,便交由皇妹一力督辦。朕回京后,便會下旨令工部尚書兵部尚書親臨凌州?!?/p>
新皇意氣風(fēng)發(fā),終是光彩照人,再無昨日那等優(yōu)柔寡斷的做派,“不出三年,朕遷都凌州。屆時這兩處工程,便是新都的命脈所在。凌州新都的咽喉,朕要它萬無一失?!?/p>
時安夏指尖輕觸圖紙邊緣,緩緩起身,鄭重行禮,“臣妹定不負(fù)皇上所托?!?/p>
昭武帝說完正事就離開了,不似往日總要閑話幾句家常。顯然,昨夜那場談話令得他與時安夏之間升起了一堵看不見的墻。
據(jù)說這日昭武帝馬不停蹄召見并擢升了唐星河與馬楚陽,又與一幫文官秘密商議了遷都之事。
凌州官員沸騰。尤其凌州知府吳宏博得見天子,又知自己所管轄的地方不久之日便為都城,更是激動得全身發(fā)抖。
他果然被朝廷重用??!這是早就布了局,讓他打頭陣呢。
只是這念頭剛一起,吳宏博就面紅耳赤了。
凌州出了這么大的岔子,他這個知府難辭其咎。
冷汗突然浸透中衣,他重重叩首,“臣以性命起誓,必使凌州固若金湯!凌州若再出半分紕漏,臣提頭來見?!?/p>
三日后,昭武帝啟程回京。時安夏啟程前往鐵馬城。
一個往左,一個往右。
一一哭得撕心裂肺,“舅舅抱,舅舅不走,舅舅抱,一一要舅舅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