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嘉歲忽地輕笑出聲,腕間金鑲玉鐲撞在珊瑚樹上發(fā)出清脆聲響:“薛夫人怕是記岔了,那位侍郎是因為貪墨軍餉才獲罪。”她指尖拂過珊瑚枝椏間綴著的金鈴鐺,“我們戲樓每筆開銷都在戶部備過案,昨兒燕大人還來查過賬呢。”
這話半真半假,倒讓晁氏噎住。薛錦藝正要開口,忽見小廝捧著紅木食盒匆匆跑來:“老夫人,燕大人送賀禮來了!”
食盒揭開竟是八對金絲燕窩,附著的灑金箋上字跡遒勁:“恭賀弄璋之喜”。
桑老夫人撫掌笑道:“回時這孩子總算記得走正門送禮了,上回查稅銀案直接翻墻進(jìn)戶部,嚇得王尚書差點(diǎn)犯心疾?!?/p>
滿園女眷竊竊私語,誰不知大理寺卿燕回時是塊冷硬的鐵板?
薛錦藝盯著食盒上云紋,忽然想起那日寒潭救桑老夫人時,似乎瞥見竹林后有玄色衣角閃過。
到底是誰呢?
晁氏扶著婢女的手穿過庭院,慢悠悠地停在裴淑貞面前,鬢邊紅寶石步搖紋絲不動:“這些日子多得桑老夫人垂憐,我們孤兒寡母往后便在這太傅府安身了?!?/p>
說著撫了撫腕上玉鐲,“從前在侯府暫居的竹風(fēng)院雖小,倒也多虧侯夫人照拂?!?/p>
裴淑貞指尖掐進(jìn)掌心。
那竹風(fēng)院分明是三進(jìn)三出的敞亮屋子,上月才翻新了琉璃窗,如今被說得仿佛柴房似的。
正要分辯,桑老夫人拄著龍頭杖過來,青金石戒指磕在杖頭“鐺”地一響。
“永定侯府建大戲樓能花五萬兩雪花銀,倒騰個院子倒摳搜起來。”老夫人眼風(fēng)掃過裴淑貞發(fā)間赤金鳳釵,“前日我去給錦藝送冬衣,嘖嘖,薛姑娘連妝奩都掉漆了?!?/p>
薛錦藝慌忙扯了扯半舊的藕荷色袖口:“原是侯夫人送的頭面極好,只是表哥遭了官司……”她垂頭撫著空蕩蕩的發(fā)髻,露出截細(xì)白脖頸,“不得已典當(dāng)了些?!?/p>
“晁家小子犯渾自有律法處置?!鄙@戏蛉伺闹﹀\藝的手背,以示安撫,“不用擔(dān)心,趕明兒讓太傅同刑部遞個話,年輕人總該給條活路?!?/p>
裴淑貞瞧著晁氏母女嘴角壓不住的喜色,氣不打一處來,她揚(yáng)起下巴冷笑:“有太傅府照應(yīng)著薛嫂子母女,我倒能安心了。”
話音未落,外頭傳來馬蹄踏碎青石的脆響。
管家提著袍角小跑進(jìn)來:“三殿下與五殿下駕到!”
女眷們嘩啦啦跪倒一片。
五皇子玄色蟒紋靴剛跨過門檻,三皇子凌驍卻定在垂花門下。
春陽斜斜掠過他銀線滾邊的月白錦袍,照得薛錦藝鬢角碎金似的發(fā)絲纖毫畢現(xiàn)。
四目相對,彼此留情!
沈嘉歲手中茶盞“咚”地歪在案幾上。
她分明早斷了東陵女細(xì)作桃紅這條線,怎的凌驍看薛錦藝的眼神仍如書中所寫——像餓了三日的狼瞧見肥羊,那點(diǎn)子溫潤皮相都要繃不住了!
沈嘉歲瞠目結(jié)舌,震驚不已。
她已使出渾身解數(shù),竭力阻撓,卻萬萬沒想到,小說中的男女主角依舊戲劇性地相遇了。
待薛錦藝與三皇子凌驍喜結(jié)良緣,便意味著完成全書一半劇情,此后,薛錦藝便將踩著顯赫一時的永定侯府,一路攀登權(quán)力之巔,直至成為皇后,母儀天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