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放榜（第4頁）

她嫁妝里最值錢的就這座酒樓，往日里總被妯娌笑話是賠錢貨?！边@這都是歲歲和傾城的功勞，我不過是沾光。”

“彤姐姐這話可不中聽?！毖鄡A城往她手里塞了塊桂花糕，“要不是您把酒樓收拾得這般齊整，我們哪能說開張就開張？”

沈嘉歲正趴在柜臺上數(shù)銅錢，聞言抬頭笑道：“要我說，該給后廚王師傅包個紅封。那道八寶鴨，硬是讓李侍郎家續(xù)了三回盤！”

三人說笑間，跑堂的栓子突然沖進(jìn)來：“東家們快看！”推開臨街的雕花窗，但見長街兩側(cè)停滿了各府馬車，燈籠火把照得半條街亮如白晝——都是等著明日來嘗鮮的食客。

夜色漸深，醉仙樓的燈籠在風(fēng)中輕晃。

對面茶樓的說書先生正拍醒木：“要說這醉仙樓三位女掌柜，當(dāng)真是巾幗不讓須眉。且聽下回分解——”

……

會試放榜這日，永定侯府正院飄著細(xì)雪。

老侯爺套上御賜的貂皮大氅，金絲云紋錦緞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。他邊系玉帶邊催促：“快把銅鑼備上，咱們得搶頭柱香的位置看榜！”

沈鈞鈺縮在紫檀圈椅里，鴉青直裰皺得像腌菜。

他盯著青磚縫里的雪粒嘟囔：“要不別折騰了……”聲音越說越輕，最后幾乎吞進(jìn)喉嚨。

滿屋寂靜中，沈嘉歲撥弄著手爐開口：“若是金榜題名，自有報喜官來敲鑼。這冰天雪地的，祖父仔細(xì)摔著?！?/p>

老侯爺猛地扯下暖耳，金線穗子纏在鶴紋補(bǔ)子上：“合著這兩個月閉門讀書，都是做戲給老夫看？”

鑲紅寶的暖耳砸在青磚上，驚得炭盆迸出幾點(diǎn)火星。

“爹當(dāng)年不也沒中么?！鄙蛭臏Y蹲在炭盆邊烤橘子，四品文官的鵪鶉補(bǔ)子沾了灰，“要我說就讓鈞鈺襲爵，我也好卸了苑馬寺的差事，逍遙快活些。”

“爹！”沈嘉歲截住話頭，瑪瑙耳墜在頸邊晃出紅影，“殿試后還有勛貴考，大哥若能在御前應(yīng)答，或入錦衣衛(wèi)，或外放縣令，也好過襲個無實權(quán)的侯爵！”

“錦衣衛(wèi)要會耍繡春刀！”沈鈞鈺突然拍案，震得茶盞叮當(dāng)響，“當(dāng)縣令更慘！聽說北疆的縣衙連炭盆都沒有，公文都得貼著炕頭寫！”

沈嘉歲霍然起身，纏枝蓮紋裙裾掃過滿地碎雪：“寒門舉子要鑿壁偷光才能換來的機(jī)會，大哥竟嫌硌牙？”

她指節(jié)叩在黃花梨案幾上，“如今擺在你面前兩條路——要么混吃等死日后做個空殼侯爺，要么外放歷練掙個實職！”

沈鈞鈺怔怔望著妹妹。

不過數(shù)月光景，那個追著他要糖人的小丫頭，如今竟能說得他面紅耳赤。他攥緊的拳頭突然砸向案幾：“我偏要闖出第三條路！”

滿室俱驚時，青年抓起案頭的《通典》就往書房沖。

老侯爺見狀一愣：“這小子，莫不是魔怔了？”

沈文淵掰開烤焦的橘子，慢悠悠道：“我當(dāng)年在隴西當(dāng)縣丞，三個月瘦了二十多斤，苦得很，鈞鈺一向驕縱，肯定吃不了半點(diǎn)苦！”話沒說完就被老侯爺踹了腳凳子：“你還有臉說！要不是你裝病逃回京，老子豈會進(jìn)宮求圣上讓你回來？”

沈嘉歲倚著透雕槅扇出神。

窗欞外細(xì)雪紛揚(yáng)，前院小廝正給報喜官備紅封。她忽然想起原著里沈家滿門抄斬那日，也是這樣茫茫大雪蓋住刑場的血跡。

嗚呼哀哉！路漫漫其修遠(yuǎn)兮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