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8
狀元郎
有些事吳銘并不知情。
歐陽修嚷嚷著結(jié)賬時,他便徑往后廚算賬去了。
檐下獨余劉牙郎,望著昔日的太學(xué)恩師,踟躕著不敢入內(nèi)。
待吳銘核完賬目出來,見他仍在階前呆立,打趣道:“劉牙郎這般杵著,莫不是要我鋪毯相迎?”
本只是尋常戲言,偏這聲“劉牙郎”揭破了他羞于啟齒的行當。
身形微顫間,惶然望向店內(nèi),見胡公醉眼朦朧,似無所覺,劉牙郎方才松一口氣。
正欲抬腳進店,忽聞巷中腳步雜沓,李二郎引著四乘轎子回轉(zhuǎn),他當即收勢退避側(cè)立。
待吳、李二人攙扶胡璦登轎,劉牙郎忙垂首行禮。
擦肩而過之際,一縷酒氣裹著嘆息:“昔為太學(xué)生,今作市井牙。惜哉!”
劉牙郎陡覺脊骨生寒,猛抬首,但見轎簾飄落,恩師面容已不復(fù)得見,然那聲嘆息余音未絕,鉆心入髓,直至飯菜上桌,仍在他耳中縈繞。
胡瑗的話吳銘自然也聽見了,想起劉牙郎曾在太學(xué)念書,立刻便回過味來。
太學(xué)生當牙儈好比北大學(xué)生畢業(yè)后干中介,這當然無可指摘,只是許多人對這個行業(yè)的印象不佳,現(xiàn)代尚且如此,何況古代?
怪不得這貨狀態(tài)不對,敢情是受打擊了。
“來,飲酒!”
吳銘給他倒了一碗二鍋頭。
劉牙郎的第一反應(yīng)是:“多少錢?”
“送你的!”
“吳掌柜高義!”
劉牙郎舉盞猛灌一口,登時嗆得涕泗橫流。
“咳!咳!此為何酒,竟如此辛辣!”
吳銘笑道:“此乃清風樓的上品玉髓,愁情須佐烈酒,劉牙郎自可小口品酌?!?/p>
一盞酒下肚,頓覺喉頭灼痛,竟似燃起一蓬火苗,直要燒穿心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