澄流提著竹籃回來,眼見沐攸寧守在門外,當即悟到趙清絃的用意。
他正為能捉到人而興奮,語調(diào)也聽出他的輕松:“人呢?”
沐攸寧眼神哀怨,往后方指去,無精打采地答道:“里面。”
兩人認識時間不長,可同行多日,倒也算得上熟稔,澄流見她鬧脾氣,很快就猜出原因,一時之間竟覺心虛,方才的悠然一掃而空,訥訥道:“我、我放下東西就出來陪你?!?/p>
沐攸寧站了起來,揪住澄流的垂紳,輕哼一聲,軟聲道:“小道長不要我,連你都拋下我……”
澄流支吾幾句,赫然回神,深吸一口氣就推門往房內(nèi)跑去,然沐攸寧比他動作更快,擒住他的手腕,借力與他一同躍進房間。
房內(nèi)盡是鮮血的氣味。
澄流對她從未設(shè)防,一時間被她惑了心,饒是反應(yīng)再快,也被她捉住間隙跟了進來,他生怕被罵,兩手緊張兮兮地捏著藥包,不敢吭聲,更不敢上前打擾。趙清絃仿似未見二人,立在一旁垂眸不語,任張則彥跪在床邊,向床的方向不住叩首。
沐攸寧心中有了猜想,這才抬頭看向趙清絃。
他輕抿著唇,細密的眼睫微微顫動,眼角還沾著沒擦凈的血,看起來就像顆淚痣,如同朱砂點在水墨畫上,與眼底那淡薄的戾氣混雜一起,本就低沉的氣氛更摻進一絲道不明的危險。
沐攸寧往他的方向走去,用指腹拭去那顆血珠,問:“你要做什么?”
趙清絃緊攥著骨扇,笑問:“用過極刑嗎?”
她茫然答道:“沒有?!?/p>
趙清絃斂起笑意,雙眼直盯著她,片刻才道:“沐姑娘不該進來?!?/p>
“為什么?”
“此等泯滅人性之事,親眼所見,總與道聽旁說差得遠。”
張則彥站了起來,掀開床簾,只見一副身披嫁衣的白骨正坐在其中,房中借熏香掩飾的那股腐爛之味頓時彌漫開來,窗縫漏風,把外面的腥氣一并送進房間。
沐攸寧愣了愣,連日發(fā)生的事在腦中自然而然地被連起成串,就連原先零碎無序的事件也有了歸宿,被妥善解答。
“不會被發(fā)現(xiàn)嗎?”她問。
“望名侯被刺客暗殺于府中?!睆垊t彥回首看來,神色怪異,周身甚至騰起絲絲黑氣:“我給過他機會的,方才,也給過他機會的……”
房內(nèi)氣氛幽森,沐攸寧收回手,順著趙清絃的視線看向床上那副白骨,床簾輕擺,正坐的白骨彷佛順著簾子的擺動晃了下。
望名侯被安置在太師椅上,前額有一串咒文,像被鐵深深烙在皮肉,灼出燎泡。他被趙清絃以血咒禁錮,望著張則彥持劍逼近,卻如卒中者般無法動彈,無處可躲。
軟劍峰利無比,張則彥下手利落,劍身順關(guān)節(jié)一寸寸地沒入皮肉,房內(nèi)只聽到刀刃擠入骨縫發(fā)出的磨蹭聲,張則彥一手按住他肩膊位置,另一手掰其手臂往外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