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情說,“因?yàn)椋易龉硪膊粫?huì)放過你。不過我已是妖鬼了,這話聽來也算得句廢話。總之,你記得我曾說過這話便是了。”
“白小弟,抹干凈脖子等著我罷?!?/p>
說罷,他齜牙一笑,朝白石瞪眼吐舌,扮了個(gè)鬼臉。白石先是皺眉,旋即覺得不對(duì),欲張口阻攔時(shí),卻見他將頭往后仰,再狠狠往前一撞!刃尖刺破了喉頸,血花噴濺,血雨澆了靈鬼官滿頭滿身。
易情軟癱了下來,渾身似被倏地抽去了骨頭。白石猛然上前一步,揪起他額發(fā),卻見他喉中血流如注。白石一驚,喝道,“替他止血!”旋即抽開鐵鏈子,驚見易情如爛泥般摔倒在地,微張的雙目里光華漸黯。
靈鬼官們將他翻過來,發(fā)覺易情已然斷了呼吸。他的心口處也在流血,松開鏈子的一刻,流溢的水墨將鐵鏈化作利刃,將他心口刺穿。
淅瀝的雨聲里,仿佛還留著易情冷冽的聲音。明明是在溫煦地笑,吐字卻冷酷而寡情。
“下回再見時(shí),我會(huì)要你…如數(shù)奉還。”u0001
殺意何紛紛
墨跡水潤,勾勒出悠悠天地。
凄暗山河化作濃稠墨畫,雨針凝結(jié),光陰停滯在這一刻。
天空里下起的不再是寒雨,而是紛揚(yáng)的白棉紙屑,碎片堆疊在一起,化作張敞的天書。墨跡化為云煙,易情盤坐在地,支頤沉思。
紙屑積成人形,天書的樣貌依然像一團(tuán)氤氳的墨跡,看不大清。它望著易情,似是頗為無奈:
“怎地只去了一日,便又回來了?”
易情隔著朦朧的霧煙,遠(yuǎn)眺著人世的光景。在那個(gè)驟雨傾盆的暗夜,他被靈鬼官們擒住。祝陰慘遭斫首,觀中眾人被圍攻,而他也不得不自戕而死。
“你先前不是說,心里歡喜我來的么?”易情如魂游九天,喃喃道。
天書緩聲說,“我自然歡喜,可你來得太快,我也不大歡喜。”
易情靜坐了一會(huì)兒,扭過身來瞧它,“你怎地回事?莫非你是個(gè)閨房姑娘,每回見我前,都需精心梳理一番?”
聞言,天書反而笑了一聲,“你看起來不大沮喪了。”
它觀過世間百相,見過有人因錢利虧敗而大動(dòng)肝火,因朝堂失意而一蹶不振,更遑論死生大事了??梢浊樗懒藬?shù)回,卻全然不見他頹喪。
易情哼了一聲,在地上躺了下來,“我哪兒是沮喪,我這是生悶氣?!?/p>
“是氣那叫白石的靈鬼官將你殺死么?”天書似在嘆息,“他用的是凌遲手段,你這回倒死對(duì)了,若是再耽擱上幾分,怕是心志便會(huì)受重創(chuàng)。畢竟少有人能熬過極刑苦楚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