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（第2頁）

“是氣那叫白石的靈鬼官將你殺死么？”天書似在嘆息，“他用的是凌遲手段，你這回倒死對(duì)了，若是再耽擱上幾分，怕是心志便會(huì)受重創(chuàng)。畢竟少有人能熬過極刑苦楚。”

“我是在氣他濫殺，殺我便算了，連坐旁人又算是怎么回事？”易情悶聲道，忽而一轉(zhuǎn)頭，對(duì)天書說，“奇了怪了，你居然還關(guān)心我么？我要是瘋了，死了，你豈不是更高興？”

天書笑道，“我是盼你死了，來與我說說話，可卻不盼你瘋了。同瘋子說話，驢唇不對(duì)馬嘴，著實(shí)無趣?！?/p>

易情聽了，心里卻生出些古怪滋味來。他翻身坐起，直盯著那紙頁堆成的人形。他對(duì)這天書說話時(shí)，總覺自己不似同有靈智之人交談，倒像是對(duì)著一面鏡子，中間有道無法逾越的藩籬。

“喂，說起來我未曾問過你，你究竟是誰？”于是他問道。

天書說，“我與你初見時(shí)不是說了么？我是司命的神祇。準(zhǔn)確說來，是少司命叫我守在此處?！?/p>

少司命…又是少司命。易情幾不可察地皺眉，他聽白石說過，祝陰是與少司命立下了賭約，方才以凡人之軀入了紅塵。

少司命是司掌新生的神祇，繁育、子嗣。凡涉生之事，都由她掌理，如此一想，他回回依靠天書回生，倒也不算件奇事了。

“嗯，算啦，你是哪方牛鬼蛇神，我如今都已不奇怪啦?！币浊閾沃?，往雨霧迷蒙的空里吁氣?！翱傊乙钸^來，去想法子對(duì)付那群靈鬼官，你要我身上的甚么玩意兒？盡管拿去罷。”

他仰起臉，望著潔白飛散的紙屑。碎屑悠悠落進(jìn)他掌心里，像開出了一朵白絨花兒。

如今他時(shí)而覺得頭痛欲裂，夜中時(shí)常難寐，嗅覺盡喪，左眼已瞎。

“這回是不是要取走我的另一只眼了？”易情問天書道，神色卻意外地坦然，“還是要心肝脾肺？你喜歡哪件，便拿去罷。”

淡墨橫溢，山河猶如紗中幽影。渺渺煙雨中，天書沉默無言。

良久，它道：

“我要你的味覺?！?/p>

易情反而十分驚愕：“怎的了？上回不是嫌我小氣得緊，奪了我一只眼么？這回卻又手下留情了？”

世人常道神靈喜怒無常，若天書也算得神靈中的一支，易情想，天書心海底針，這話大抵是不錯(cuò)的。

比起喪失手腳臟腑，這回的代價(jià)可謂輕得過分。天書并未回他的話，卻話鋒一轉(zhuǎn)，笑道：“可惜，可惜！你以為味覺便不緊要么？我取了你舌尖滋味，往后若是有哪位你心儀的姑娘給你送飯食，其中好滋好味，你也約莫是嘗不出來的啦！”

易情吐舌：“死都死過幾回了，還眷戀那人間滋味作甚？別廢話啦，要拿甚么，盡管拿去罷。”

紙屑化作猙然利爪，搭上他的面頰，往他口里一點(diǎn)。易情忽覺眼前十色五光迸現(xiàn)，剎那間，魂神似被大力撕扯。有一片仿若從舌尖溜去，倏忽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