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山下壓個猴（第3頁）

肩挑手刨，筑土壘墻，頭頂烈日，腳踏泥水，也未曾吭聲。

幾年光景，愣是鑿出十畝良田，蓋起三間瓦屋。

雖不敢說富貴，卻也風雨不驚，有鍋有灶。

再往后，有了柳秀蓮，有了那兩個哇哇亂叫的小崽子。

也就算是在這異鄉(xiāng)里，徹底扎了根了。

姜義那份心性，便也在不聲不響間，變了個模樣。

村里那些青壯，再興沖沖招呼他上山。

姜義便只笑，不語，笑里透著點敷衍。

不是怕吃苦，是怕出岔子。

或許真是死過一回，曉得那生離死別是如何個冷與苦。

屋里一口熱灶，兩張稚氣小臉，個個是牽心掛念。

這柴米油鹽得來不易，便更不舍得沾染半分不確定的風浪。

（請）

n

山下壓個猴

地里勞作，也沒了年輕時的那股拼命勁頭。

鋤頭掄得松了，步子也緩了，只求一個穩(wěn)字當頭。

莊稼年年種，地也年年翻，可筋骨只有一副，得好生養(yǎng)著。

留得住身子，才守得住這屋檐下的燈火，才能多聽些孩童夜啼與雞犬聲交錯，才配得起那碗晨粥夜飯，一家四口圍著爐火的安穩(wěn)日子。

好在這兩界村偏僻，靜得像是被塵世忘了一筆。

沒有吏役催糧征賦，也沒有市儈跑來掏銀子換命債，只偶爾山風掠過屋角，帶點野草氣。

姜義便守著這十畝薄田，順著時節(jié)播種收割。

雞鴨一群，時不時下個蛋，給飯鍋添些顏色。

日子過得不緊不慢，也算穩(wěn)當。

正自神游天外，一陣山風撲面，帶著點泥土熱氣，也裹了股飯菜的香。

姜義抬頭一瞧，柳秀蓮正沿著田埂行來，手上端著個粗瓷大碗。

腳下走得穩(wěn)妥，水靈靈的眼里含著嗔，一絲淺笑卻藏不住自家人的心疼。

“我說你倒好，坐在這兒打坐成仙呢？這莊稼是你盯兩眼，它就自己拔腿躥起來了不成？”

她將碗遞過來，手腕一轉(zhuǎn)，那點笑意也跟著綠豆湯的熱氣一道，撲了個滿面。

姜義接了過來，湯是新熬的，清清亮亮，解暑得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