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·金蘋果（第4頁）

“但你還是平安長到這么大，繼承姨母的監(jiān)禁業(yè)務?！眻D坦臣側過臉來望著她，“你會成為普利希家最權威的長輩，你不也覺得自己很會照顧孩子嗎？”

“是的。可說到底，這女人出身普利希家族，某種程度上來說，她的人生基本上在十二歲就定型了，似乎沒有特別多的選項，你說呢？”

并不是用第三人稱指代自己就會使表述顯得客觀。圖坦臣望著她，不怎么能感同身受。如普利希一般具有秘密結社性質的家族，通常以對后嗣的撫育和培養(yǎng)為要務。傳授經驗、引領方向的是老教母，參與決策的是以女性成員為中心的數個小家庭，再外圍是她們的情夫，然后是獨身的成年男性。若非與她婚姻，圖坦臣本不可能躋身家族的核心圈，但也正是為了與她婚姻，圖坦臣剛念一星期大學，就被送去一對一授課的奶爸學校，只為迅速趕上她的人生進度條。

“但不管怎么說，沒有你就沒有我?！眻D坦臣搭上她的手背“我同你在一起，埃斯特，我聽你的安排?！?/p>

“看吧，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——s&s影業(yè)不需要你太費心，遵循原有的路徑就可以了，我早已完成了資源整合，你只需要拿來用?！卑遵R蘭俯身吻了一下他的臉頰“前進與開拓是女人們的事，你要做的是照顧好我們的金蘋果。保護和守衛(wèi)才是男人們的事業(yè)?！?/p>

女人的熱望是理想，男人的熱望是野心。白馬蘭在這所高地女校成長起來，不能對她的價值取向報以過高的奢望?！澳惝敵踉趺礇]在電影工業(yè)多包養(yǎng)幾個情夫，好讓而今的我能更省心，更專注于家庭呢？”圖坦臣的口吻中透露著嘲諷，這是他作為未婚夫的權利。白馬蘭笑著認下，紆尊降貴地低頭，吻他的手背。

“我還是得說。有時我不喜歡你的語氣，埃斯特。你的觀念太保守了，你總認為沒有男人能克服基因的缺陷，沒有父親能像母親一樣愛她們的孩子?！?/p>

白馬蘭抬起頭，眼窩的褶皺深邃，琥珀色的眼瞳宛如某類奇珍?！澳沐e了，埃斯特，我對伊敦的愛并不比你少。她在你的胞宮里慢慢長到足月，在我的臂彎里慢慢長到學會行走。如果我不知道怎樣的決策于她成長有益，那么我會請教媽媽，請教姨母或者德爾卡門?！?/p>

學校情況介紹完畢，接下來是咨詢環(huán)節(jié)。報告廳的門敞開，環(huán)境變得嘈雜起來，陸陸續(xù)續(xù)有人離開，也有人入場。

“你是伊敦的母親，你有更重要的事。你說你的人生沒有多少選項，可你得向她證明，在有限的選擇中，你的人生無論成敗，都并不為她左右，你的決定無論導向何方，都只出于自己的意志，不曾也不會為她妥協(xié)，她因此不必為母親人生中任何可能的挫敗和創(chuàng)傷承擔責任。她是自由的，因為你是自由的…可能也不會特別自由，但關于限度的問題得等她大了再說?！?/p>

圖坦臣伸出手，捋順白馬蘭的鬢發(fā)“照顧孩子的生活是父親的天職，支持丈婦的事業(yè)是先生的天職。我是你的未婚夫，埃斯特，我希望你接納我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，將我也列入普利希家族的核心圈。我希望你能對我有信心?！?/p>

如果連母愛都會破產，那這世上的一切都會變得滑稽。媽媽對她說，圖坦臣是普利希家族最好的男孩兒，是不死的阿喀琉斯，敢于為母邦參戰(zhàn)的男英雌。他的母親是如此偉岸、溫柔又無堅不摧，從他還是嬰兒時，就用溫暖、耐心且完整的愛浸泡他，沐浴他。

這世上沒有使人刀槍不入的冥河之水，那只不過是媽媽的愛，是創(chuàng)造所有感情的底本。圖坦臣是被母親和姐姐們保護的小虎鯨，全然無辜且不曾受累，因此驍勇善戰(zhàn)，能擊敗所有俗世的戰(zhàn)士。媽媽說，圖坦臣會像他的母親愛他一樣愛你，這就夠了。哪怕他注定要死在特洛伊，注定要被偽裝成愛的論斷、利用和折辱射中，那也都不再重要。

“我怎么會對你沒信心呢，圖坦臣?！卑遵R蘭的眉頭微微蹙著，這使得她集中的縱向五官更加清晰分明，為濃黑的發(fā)色襯托，利如刀尖。“抱歉，我太保守了。我比你大七歲，圖坦臣，我太‘老’了，理解不了你這樣年輕、獨立的小伙子，但我對你有信心?！彼裏o奈地歪了下腦袋，笑了出來“抱歉，我成天和罪犯打交道。面對的都是艾德蒙這種人，讓我焦頭爛額，你知道他的，that

ldg

hog（那頭肥騸豬）”

“文明點。”圖坦臣受驚地掀了下眼皮，環(huán)視周圍，道“注意場合。”

白馬蘭故意逗他玩，攤手請示道“that

castrated

ale

piglet？（那頭被閹割的小公豬）”

聽上去好了一點，但好得有限。圖坦臣勉強點頭，說“像養(yǎng)豬產業(yè)峰會有關科學管理和疾病預防的學術討論內容?！?/p>

她們笑了一陣，白馬蘭看了眼腕表，時間差不多了。她俯身在圖坦臣臉頰上親了一口，道“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，不會很久，應該吧?；蛟S你先帶伊敦去元勛酒店?！?/p>

“我們等你一起吃午餐?！眻D坦臣虛攬著她的腰，低聲說“我愛你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