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2（第2頁）

“我們一定要這么晚還出來？”格蘭特拽緊薇恩的披風(fēng)，“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？”

薇恩確認(rèn)著手里的紙條，“首都叫犀背街的路就只有這一條，你說我們該去哪？”

“莫萊茵住在這兒?。俊备裉m特?fù)u著頭驚叫，“那個修女是騙子！莫萊茵是個女孩兒，她怎么會住在這兒？”

“對啊，她住在這么惡劣的地方，你從來都不知道？”薇恩嗤了一聲，“你也算不上多重感情的人嘛?！?/p>

“她說自己住在待改建的地方，到了夏天就能拿到新房和補(bǔ)償……她確實(shí)說過生活困難，可我也一直有幫扶她啊！”格蘭特嘟囔道，“我們還沒到嗎？”

“沒有，門牌都看不清楚?！鞭倍髟谝粓F(tuán)黑暗中瞇著眼睛把提燈舉高，“看到604號的時候記得喊我?！?/p>

“能不能快點(diǎn)……”格蘭特的腰彎得更低了，“我急著回家……”

“急什么？你怕你的妻子和女兒等急了？”薇恩干脆停下腳步，直瞪著他。

格蘭特立即閉了嘴。如果不是自己有難，他根本不可能向薇恩交待自己這些不光彩的家庭是非。他根本不急著回家與妻女見面，實(shí)際上他根本不想看到那兩個傻子。她們到現(xiàn)在都搞不清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，每次他在餐桌上對她們說起今天遇到的怪奇事件，自己怎樣處置了幾個罪惡的魔法師，妻子總是皺著眉頭，擦著女兒過胖的臉上的食物殘?jiān)?，岔開話題開始數(shù)落他。

“別在我們的甜心面前說這些可怕的事情了！過幾天就是學(xué)校的親子日，你得把時間空出來才行！”

你懂個屁，無知的女人。格蘭特只能攪著湯匙，把心里的一百句咒罵都咬在牙根里。

但是莫萊茵不一樣。她不會把自己的工作，這份在陰影里守護(hù)德瑪西亞的榮光的工作當(dāng)作“可怕的事情”。她會抓著格蘭特粗糙的雙手，眨著墨綠色的清澈眼睛，全神貫注地聽完自己每一次告解；會溫柔地向他道別，會說她喜歡聽到這些和魔法、和鬼怪有關(guān)的冒險故事。對格蘭特來說，每次回到那個滿是油漬和灰塵的家都像踏進(jìn)墳?zāi)挂粯?；只有回到光照者教會，見到告解室的小窗中莫萊茵偷看他的雙眼，自己才能吐凈滿腹腐朽的空氣，重新活過來。

“等到夏天我就有新房子住了，搬家的時候你一定要來。”在她生日的一周前，莫萊茵在他離開教會前，踮著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。

“搬家？”格蘭特心里一震，“那你全家都在忙，我去了豈不是很不方便？”

“我家只有我自己。”莫萊茵一嘟嘴，“還是說你不愿來幫我？”

“我一定去！只要日子定下來?！?/p>

格蘭特的心里有了一個念頭。一個獨(dú)居的女孩兒在日常生活里必然需要一位幫手。他溜回除魔師公會的圖書館，在里面呆了一夜。他想在莫萊茵生日的那天給她一個驚喜。

但在她的生日過后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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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蘭特揪著薇恩的披風(fēng)，出神地跟在她身后，沒注意到她驟然停住，差點(diǎn)撞到她巨弩的尖刺上。

“應(yīng)該是這一間?！鲍C人把提燈舉高，照著面前這棟尖頂小房門口的臺階。很奇怪的是，雖然這一條小道上沒有一間屋子的燈光是亮著的，偏偏這一間門口立著一盞被點(diǎn)亮了的路燈——薇恩順著路燈桿向上看去，身后的格蘭特突然發(fā)出一聲尖叫，因?yàn)槟锹窡舻臒粽稚?，黏了一只死去不知多少天的鳥兒。飛蟲在它干癟的尸體上環(huán)繞著，它的一根翅膀串在路燈的頂端，破碎的身體和另一只翅膀在夜風(fēng)中輕輕抖動?？雌饋磉@鳥兒像是被人殺死后掛到燈罩頂上，經(jīng)過幾天風(fēng)吹日曬后才垂下來的。

“真惡心……”

就算是除魔師也沒見過這樣的架勢，格蘭特感覺胃里的酸水都要嘔出來了。

“這里也有?！鞭倍魈嶂鵁糇呱戏孔拥呐_階，緊閉的房門也被照亮。她一偏頭繞過了門口的什么東西，格蘭特跟著她看去，發(fā)現(xiàn)臺階正上方的房梁上，也掛了一只大小差不多的鳥的尸體。

“你怎么確定是在這里??？！”格蘭特抱著頭，盡力壓低音量用氣音喊道，“誰知道這是哪個精神病做的……為什么莫萊茵會住在這種地方？”

薇恩語氣里的憐憫逐漸消退，“你難道不熟悉這股……惡魔的氣味？”

是硫磺燃燒的味道，越靠近那扇掛了死鳥的門，氣味越為劇烈。格蘭特恐懼地望著薇恩推開房門，雙腿機(jī)械地跟著她的步子挪動，抓著她披風(fēng)下擺的手已經(jīng)僵硬了。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十分明朗，就著月光和提燈微弱的光亮，格蘭特發(fā)現(xiàn)，除了擺在客廳正中央的一張桌子，房間里居然空無一物——他抬頭看去，發(fā)現(xiàn)兩側(cè)的墻面上各掛了一排像門口一樣的鳥類尸體，鳥足在上，鳥頭朝下，翅膀垂在兩旁，像極了絞刑架上的待死的囚犯。

格蘭特突然冷靜了不少。像這樣的儀式——姑且稱之為“儀式”，在他們沒收過的奇怪典籍里有過不少記載，說是把小動物釘死在墻壁或柱子上，讓它們的血液自然流干，這種行動屬于召喚大型惡魔的儀式步驟——然而這類“魔法”不是格蘭特的專精，再加上那些冊子實(shí)在語焉不詳，所以他只把那些書當(dāng)做笑話全集一樣，隨意翻了翻就丟進(jìn)庫房里去了。